白斩鸡

我试图用困惑、危险、失败来打动你。

【喻黄】流人

*天天生日快乐!我终于赶上了天天的生贺,哭一个先qwq

*写得很粗糙,细节什么嗯……_(:з)∠)_

 

01

这是他的第三个百年。

应当是子时刚过,圆月高悬,他久违地拿一壶酒,坐在屋顶上慢慢地喝。

天气很好,立秋后总是要凉上几日秋老虎才来,也倒是衬了他的好心情。万里无云,抬头便是满目星辰,他悠悠地找,究竟哪一颗才会是那人。

太闪或是太暗,大抵都不是他。他没来由地这么觉得。

当然,他也知道星辰不过就是星辰。世人口中的亡人魂魄,多半是连自己都骗不过的慰藉而已。

 

若是明日心血来潮,他也许会上山一趟。

山上什么也没有,只有荒芜的杂草与一块孤零零的巨石。

最初的几十年,他每年今日都来,带坛酒,上山一坐就是一天。

但是渐渐地,心里似是生出了些怨怪的情绪,赌气似的,他便决定不再去那座山上。

 

02

这些年里,他去了很多地方,云游四海,游历山川。

他去到了许多未曾踏足的地方,那里有望不尽的白雪,有破裂干涸的田地,还有雾气潮湿的树林。

他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物,有爱恨,有嗔痴,有喜怒,有悲戚。

是有人的江湖,是那人许下却不曾实现的愿望。

 

他喜欢繁华闹市的节日,大街上张灯结彩,游人来来往往。

穿梭在人群里,他静静地看着,思绪悄悄地飘远。

他曾听见有人提到那人。

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,被母亲牵着,拿着糖葫芦一边咬,一边咿咿呀呀、口齿不清地说话。

他问,娘,为什么街上这么多人?

年轻的母亲告诉他,是为了纪念那位剑客呀。

孩子疑惑问,那位剑客是谁,他叫什么名字?

没有名字,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,年轻的母亲说,只知道是他在很久很久以前,拼上了性命,救了我们一国的人。

孩子懵懂点头,心思迅速被街边琳琅的小物件儿吸引走,没有再问,拉着母亲去看了。

而他,背靠着挂满彩灯的树看着来往的人群,默默地看着,记下来,也许有一天能和那人说。

 

他在这世上活了许多年,今日过后,他便活够了三百年。

他知道,时常有人议论自己。

那个用布条缠剑的剑客——世人这样形容他——是个怪物,不老不死,连容貌都不曾改变。

传说在寻自己的仇家,寻不到,魂不散。

他听了实在是哭笑不得。

这剑不是我的,那人也不是我仇家。

——他曾想这样解释,想了想却又觉得没有必要。

背了剑的不一定是剑客这种问题解释起来毫无意义,“有个仇家”的误会也是自己年轻时过于冲动引起的——那时他是真十多岁的少年,拿着那人的剑在江湖上心急火燎地寻人,多年后以同样的面目再次经过时,被年已老迈的旧时人给认了出来,不知怎的便被以讹传讹,寻的人从友人变成了仇家。

从此,江湖上便多了这么个神秘的人物。

不过好在,大多数人并不认识他,加之时间慢慢地久了,多年以前的人老去,他寻人的心思淡了,传言也就平息了许多。

 

03

他觉得今日的酒有点淡,老熟人的店传了几辈果然也信不得了,决定下次换一家。

其实他倒不是常喝酒,不如说,喝得非常少,但很挑。

倒是那人更喜欢喝一些,偏偏却又喝不得,三碗就倒。

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喝酒,那人拉着他一起摸进了师父的小金库房,打开了闻着最香的一坛,结果没喝两口那人就晕了,摇摇晃晃时失手打翻了整整一坛,“哗啦”一声响,那人与冲进来的师父大眼瞪小眼。

结果是好一顿胖揍。

作为偷酒小队的军师,他自然也是免不了惩罚,不过经此一事,二人倒是结下了深刻的友谊。

只是,令他自己也不解的是,自那以后他竟渐渐养成了尝酒的习惯。

喝新酒时,总是下意识地品它的味道,若是好的,必给那人带一坛。久而久之,那人的房间里便也屯了不少好酒。

后来两人又花了很多个夜晚将那些酒喝完。

他慢慢喝,细细品;而那人总是咕噜咕噜几大口,然后不消一刻就醉了,迷糊着趴在桌上。

文州,那人说,你醉了没,你一定醉了,你看,你都重影了,文州。

他眨眨眼,天上的圆月也眨了眨眼,一下子变作三百年后的圆月。

他喝了一口酒,说,我没醉,少天。

许久,低下头,轻轻地说。

文州。你都三百年没有叫过我了啊,少天。

 

04

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枝头了,远处偶尔有鸟鸣声回响。

他决定去上山看看,毕竟距离上次来已经过去了七十年。

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看的,不过是一座废弃荒芜的山。很多年前这山附近还有村落,后来因为战争屠戮变成废墟,如今已经荒芜一片。

青绿的杂草丛生,巨石被淹没其中,他凭着记忆寻回一条上山的路。

巨石上剑痕交错,有些在漫长的时间离已经模糊,但依旧留有粗糙的轮廓。

记忆里两个少年练习的身影仿佛还在闪现,一个抓住机会利落出招,一个借着巨石的阻挡制造机会反击。

日升月落,岁月不复。

 

他盘腿坐在巨石上,解开了缠着剑的布条。

露出一柄银色长剑,在日光下反射出光芒,明亮耀眼。

是那人的剑,他当年在战场捡回来的。

他轻轻抚过剑身,再仔细擦拭。

细看的话,这柄剑已经不甚锋利了,在剑刃处,有许多细小的缺口,剑面上也留下了不少痕迹,细密交错。

那个时候,这柄剑是浸在血里的。

他从几百里外的邻城赶来,还未到城,就先闻到了浓郁刺鼻的血腥味。

再往前行百步,入目便是无数铺在草地上的尸体,东倒西歪,血流成河。

烽火断断续续地飘着,城门大开,天地寂静得只有燃烧的火噼啪作响的声音。

他踏过尸体往城里走去。

平民、士兵和敌军混作一团,焦黑一团,只能靠衣服与铠甲辨认。房屋被燃烧后断裂的木条掉落下来,落在残损的肉体上,发出沉闷的声音。

他闻着烧焦、腐烂、血肉的味道,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,穿过整座城,来到东南边的城门。

依旧是大敞开,远远地,有人撑着剑、低着头半跪在门口,穿城的冷风吹动他的衣摆,仿佛雕像一般,一动不动。

身后是青葱的树林与干净的车路,宛如另一个世界。

他一步、一步、慢慢地走过去。

直到跪在那人面前。

他轻轻地叫他的名字。

少天。

那人闭着眼睛,没有回答。

他捧起那人的脸,在额头上轻轻一吻。

然后那人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,向前倒在了他身上。

 

05

他从不想如果,也从不问为何。

他知晓那人的想法与选择,看着当年一片死寂的城在许多年后又繁华起来,看到有人在几百年后仍记得过去的守城人,他只觉得带一坛酒给那人,就够了。

其他的,他想了想,等来世再说吧。

 

日落西沉,他重新将剑用布条缠好。

风携着丝丝凉意,吹得杂草拂动,他轻快地一步步下山。

 

忽地,似有人声从远处传来。

约莫是青年的声音,听不太真切,语速有点快。

他抄小路下来,正与那人撞了个正着,两人均是一愣。

你你你,那青年看见他,又瞥见他缠布条的剑,惊呼一声,从包袱里翻出张画像,展开一看,顿时了然。

你就是那个剑客妖怪,青年说,有个道士说你上辈子是我的仇家,要寻我报仇,来吧,比一场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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